金庸在《天龙八部》的自序说:书名来自佛经中的八个神道怪物,书中写了八个人物的故事,写的是大理国的事。可是读完全书你会看到并非那么。大理国的内容只占了全书1/3。显然作家写着写着改变了最初的设计。那么,最初规划的八个神怪也就不再全部围绕着大理国(即段家),而有了再次的分配。
因为金庸一直没有明言八个神怪对应书中哪八个人物,他改变计划之后这八个人物又换成了谁,大家更是不很了细,下面我把金庸的构思想法分析给你们看,这八部天龙是怎样悄悄换身,完成了天龙一书的再次布局。
八部者,一天,二龙,三夜叉,四乾达婆,五阿修罗,六迦楼罗,七紧那罗,八摩呼罗迦。
依次分析:
一、天,指天神,在神怪界的地位至高无上(再往上就是佛界了),天神的最高领袖是帝释天,相当于美国神话中的玉皇大帝。天神临死前有五种病症:衣裳垢腻、头上花萎、身体臭秽、腋下汗出、不乐本座(或说“玉女离散”)。此即何谓“天人五衰”,是天人最大的悲哀。
初为:段正淳。
终为:萧峰。
原因:段正淳是皇太弟,大理国的王储,正合“帝释天”之意。也是段家冤孽故事的始作俑者和主角。他的剧情是所有妻子被杀、正妻自尽、自己也遇害而亡,正是“玉女离散”。改为萧峰后,萧峰是书中第一英雄,战无不胜,正合“天神”至高无上之意,结局也有未婚妻死、女粉丝殉情,“玉女离散”。
二、龙,指眼镜蛇神,中国佛经译为“龙”。佛经上称“龙力不可思议”,龙王是护法功臣。
初为:段誉。
终为:段誉。
理由:保护天龙寺六脉神剑剑谱,击退觊觎段家内功的鸠摩智。段誉作为全书第一主角,也是电影描述者角度,保留没改。
三、夜叉,又译“药叉”或“夜乞叉”,能吃鬼的神,还有敏捷、勇健、轻灵、秘密之意。意译为“捷疾鬼”或“能啖鬼”。
初为:木婉清
终为:木婉清
理由:在连载版里,木婉清绰号叫做“俏药叉”,是个武艺高强,手段残忍的厉害角色。戏分足,性格塑造饱满,是全书前三分之三中的第一女主角。角色没变。
四、乾达婆,一种不吃酒肉、只寻香气成为滋养的神,是侍奉帝释天的乐神之一,身上展现浓厚香气,香气和戏剧都是缥缈隐约,难以捉摸。
初为:王夫人。
终为:阿朱。
原因:帝释天初为段正淳,服侍他的自然是他的情人。王太太一出场就像仙班下凡,虽然没有音乐,但很有仙味,她收集的花卉种类珍贵、品类齐全、香味浓郁,金庸对兰花的描写实在可以当做观赏动物教材了。最后王夫人设计擒获段正淳,也是利用蜜蜂闻香气四溢,将其螫倒。当帝释天改为萧峰后,王夫人自然也被阿朱取代,而阿朱的易容术暗合了“难以捉摸”之意,易容后被段誉识破也是由于她脸上展现的香水味,最重要的,阿朱是一个灵魂有味道的女孩,大气、自我牺牲。后来的《笑傲江湖》里的任盈盈身上就有她的影子。如果有人可惜阿朱,就从任盈盈身上受到弥补吧,可以把任当作她的再现。
五、阿修罗天龙八部超变,长得很丑,但是身边女人很美。脾气大,喜欢与帝释天争高下,但通常失败。权力极大,能力极强,爱搞“天下大乱,越乱越好”的事。疑心病很重。
初为:段延庆,或钟万仇
终为:慕容复。
原因:钟万仇长得丑陋,却有女神甘小孩为妻。钟万仇总是猜忌弟弟旧情复燃,爱吃段正淳的干醋,爱生气。但他能力太弱,没有戏分。毁容的段延庆一心夺取太子之位天龙八部超变,大个别符合设置,但他没有男人缘。慕容复之后居上,“北乔峰,南慕容”,正好与萧峰唱对手戏,而且他打谁都赢,就是碰上萧峰必败。也对儿子爱起疑心,爱喝干醋。当然金庸也幽默,无论是钟万仇还是慕容复喝的这种干醋,后来证明都是实锤。最重要的,爱搞天下动乱,伺机夺权,正是慕容复的角色设定。不过,慕容复是个美男子。只此一点不符。他丑,萧峰粗,这戏就只能看了。
六、迦楼罗,即大鹏金翅鸟,以龙为食,死前因食龙过多,诸龙吐毒,毒发自焚,肉身烧没后只余一心,作纯青琉璃色。
初为:鸠摩智。
终为:鸠摩智
原因:鸠摩智专门跟段家作对,而且段家人打不过他。但到最终,他却被段誉吸光了内力,武功全失,这正应了被龙反噬的设定。于是他因而开悟,走上了正信的佛教之路。也应了肉身烧死,只余一颗无欲无求的佛心。最初的设计或为段延庆,因为他是云南国被废的前皇储,一心夺取皇位,是段家落败。但他的剧情不符合迦楼罗的设定,最后他得知段誉是自己的种子后,飘然远去,离开了黑道。也可以说他前面的戏份让渡给了鸠摩智,由前者完成最初的设定。
七、紧那罗,帝释天的乐神之一,善歌舞,形状似人,头上长一只角。中国译为“疑神”或“疑人”,因其头生一角,看来使人生起“是人非人”的疑惑。他与乾达婆同为乐神,但他奏的是法乐,乾达婆奏的是世俗音乐。
初为:阮星竹
终为:阿紫
理由:帝释天由段正淳让位给萧峰后,陪伴段正淳的恋人也就换成了陪伴萧峰的女粉丝阿紫。段正淳的风流浪子品性,把所有爱上她的男人都搞得“似人非人”,心理不正常,因此这个紧那罗在最初设计里可以是段正淳的任一个恋人。刀白凤跟乞丐睡觉、秦红棉疯疯颠颠、王太太设计诱捕他、康敏设计杀他、甘小孩身在曹营心在汉,相对来说能看得开一点的,行为基本正常的,也就阮星竹了。但你们的戏份都不够,只好让给阿紫了。阿紫真是邪门得可以,十足的“似人非人”,漂亮的皮囊下,却长着一颗邪恶的心。除了一腔痴情地爱着萧峰,你几乎找不出她任何可爱之处,金庸也是把邪女孩写绝了。当年倪匡代写这段时,气得把阿紫的嘴巴写瞎了。值得补充的是,逍遥派的天山童姥和李秋水可以归入本类,她们是让另一个女人整得似人非人。
八、摩呼罗迦,大蟒神,人身蛇头,庙神。《维摩经略疏》云:摩侯罗迦,毁戒邪谄,多嗔少施,贪嗜酒肉,戒缓堕鬼神,多嗔虫入其身而唼食之。
初为:康敏
终为:丁春秋
理由:从经注看,显然这是个反面形象。这就排除了虚竹的或许,因为虚竹只符合其中的毁戒一条,后面全不符合,而且他的毁戒是不可抗力造成的。邪谄,康敏与丁春秋过分地嘲讽对方倒也或许,但都偏爱别人过度的夸奖自己,一个幻想全世界女性都关注她,一个把手下团队训练成拍马屁班子;多嗔少施无慈悲心两人都具备,贪虚荣欲也都强大。最后的剧情,一个被蚂蚁吃掉,一个被种了生死符,如万千蚂蚁咬身。两人基本都符合设定,但从摩呼罗迦是庙神的角度看,能有这等震慑作用的,还是丁春秋更符合。另外,游坦之可归入本类,他也是剧情不符合设定。
最终,大家或许发现少了虚竹,虚竹是天龙三大主角之一,怎么不在八部天龙里呢?毕竟,虚竹与段誉在最初设计里是同两人,虚竹的戏份是段誉让渡过去的,虚竹的戏,都可以由段誉来完成,不信你代入一下看看。(本话题可参本系列专题旧文)
综上,这八部天龙的最初设计是:
一天(段正淳),二龙(段誉),三夜叉(木婉清),四乾达婆(王夫人),五阿修罗(段延庆),六迦楼罗(鸠摩智),七紧那罗(阮星竹),八摩呼罗迦(康敏)。
全部围绕大理国段家展开。
最后完成是:
一天(萧峰),二龙(段誉、虚竹),三夜叉(木婉清),四乾达婆(阿朱),五阿修罗(慕容复),六迦楼罗(鸠摩智),七紧那罗(阿紧),八摩呼罗迦(丁春秋)。
围绕萧峰的有4人。
围绕段誉的有3人。
逍遥派有3人。(身份有交叉)
从书中的戏份来看,金庸也没有根据这8个人的设置分配笔墨。天山童姥和李秋水、游坦之、段正淳的戏份都超过了阿朱、阿紫。换句其实,在八部天龙之外,形成了另一个主角阵容:段家、萧峰系、逍遥派三家鼎立。概因作家写出来之后,也是身不由己。(神意通达)